（文末照例有一张图总结）
大家好，我是很帅的分析师
看似高冷实则社恐的波洛
今天我准备来聊聊 中国的南北差距
以前我在东北老家读高中的时候，问过班主任未来去哪个城市比较好。
老爷子教数学的，结论跟数学公理一样简洁：「往南，越南越好。」
当时我嗤之以鼻：啥呀这是，北方不挺好的，去南方干啥，等着回南天采蘑菇吗？
现在看来我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，因为那一年正是南北经济扩大差距的开端。
身为北方人，我是很不甘心的——
北方经济怎么就被南方甩在身后了？
将来北方经济还能追上南方吗？
追赶的过程中有啥搞钱的机会不？
Part 1
🌍「欧洲化」的中国 🌍
这几年不管是看经济总量还是人均GDP，北方都被南方稳稳压了一头——
南北方之间的区别，可能不光是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大雪纷飞，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四季如春。
还可能是……
毕竟2021年黑龙江的人均GDP只有4.7万元，跟内蒙古外面的蒙古国差不多，还没够上世界平均分；而2021年上海的人均GDP是17.4万元，接近中欧国家捷克的水平，已经超过了发达国家及格线。
其实这个情况跟欧洲很像——
虽然同在欧盟体系下，但21年希腊人均GDP不到2万美元，德国人均GDP则突破了5万美元，差距也是很明显的。
身处同一面欧盟旗帜下，希腊也想跟北欧国家一样搞「从摇篮到坟墓」的高福利。
可政府兜里没那么多钱……咋办呢？
借钱！
收入没上来，消费却超前了。
结果大家也看到了：2009年底希腊爆发债务危机，直接国家破产。
而且政府杠杆过高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，直到现在希腊的杠杆率还跟当年欧债危机水平差不多。
表面上看，这是希腊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。
可问题是，凭啥希腊人均GDP就得一直比不上德国呢？
如果劳动力和资本能够完全自由流动的话，希腊人可以去效率更高的德国打工，同时也可以从德国引进资本，因地制宜发展合适的产业。
理论上两国的人均GDP差距是会逐渐缩小的，这在经济学上称之为「收敛」。
不过现实情况是，虽然同为欧盟成员，但毕竟希腊和德国是两个国家。
希腊人跟德国人说不一样的语言，有着不一样的文化和宗教。
就算德国人不介意希腊人去抢他们饭碗，但是两国之间的语言和文化差异也天然形成了劳动市场的分割，所以两国的人均GDP差距很难收窄。
说了半天，这跟中国南北经济差距有啥关系呢？
其实两者背后的经济学原理是完全相同的。
Part 2
☠️ 四万亿的遗毒 ☠️
要说近几年南北经济差距咋越来越大，其实最大的一口锅还得扣到2008年的「四万亿计划」上……
2008年，全球金融危机爆发，中国经济增速急转直下，眼看着就有「硬着陆」的风险。
为了应对来势汹汹的金融危机，政府下了一剂猛药，提出了后来被媒体总结为「四万亿计划」的刺激方案。
有学者估算，这个计划最终实际撬动的配套投资高达30万亿元。
天量的资金涌入基建和政府主导的支柱产业，短时间内就让中国经济成功摆脱金融危机的阴霾。
在这个阶段，资本密集型产业为主的北方自然获得了大规模投资。
我们可以看到2008年~2010年北方资本贡献率飙升——
但凡事都有代价——
这一碗十全大补汤下去，人是缓过来了，可体内的癌细胞也跟着得到了滋养，开始野蛮生长。
拿钢铁行业来说，在「四万亿计划」的刺激下，低端的螺纹钢、建筑钢成了抢手货。
一些原本计划把低附加值产品淘汰掉的企业，放慢了技术改造和淘汰落后产能的脚步，甚至还有不少企业扩大低端产能。
这些玩意的命，可不能乱续啊。
结果就是，到2015年的我国钢铁产能近12亿，而当年国内钢材需求量只有7亿吨。
于是行业里充斥着大量「僵尸企业」，一斤钢材的价格甚至还比不上一斤白菜。
钢铁行业的情况只是一个缩影，重化工行业高额的资本开支，造成了严重的产能过剩。
天量投资扭曲了资本的正常流向——虽然地方政府债务率直线飙升，但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，投资的效率却并不高。
这种粗放式的发展质量堪忧，于是2007年~2010年北方的 全要素生产率（衡量技术进步带来的经济内生增长动力）断崖式下降。
出来混，总是要还的。
为了解决产业结构的严重失衡，2015年我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 供给侧改革。
继续以钢铁行业为例，「十三五」（2016~2020年）期间钢铁行业去产能1.5亿吨，一大批企业和它们创造的就业岗位一起消失了。
在这段日子里，北方省份的日子是不好过的，过去的大手笔投资消失不见。
比如辽宁的固定资产投资连续四年负增长，这无疑会拖累经济的发展。
可以说是壮士断臂啊~
相比之下，南方过剩产业的占比是比较低，供给侧改革带来的阵痛远没有北方来得彻骨。
这也是2015年之后南北经济拉开差距的根本原因。
当然了，努力也是有回报的——「四万亿计划」供养出来的毒瘤总算被剜掉了。
虽然代价很大，但北方的全要素生产率也上来了，北方经济终于可以轻装上阵，走向新的发展阶段了。
所以从本质上来看，不管是欧洲的劳动力市场分割，还是我国的强行扭曲资本流动，都阻碍了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，同时也阻碍了区域经济走向均衡的发展。
Part 3
🏭 大城化的未来 🏭
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，阻碍和扭曲最终都不会导向好结果。
那么对应的正确做法就是疏通和还原。
这也是我们如今正在努力做的——
比如建立 全国统一大市场，让劳动力等市场要素以及产品、服务能够自由流动。
再比如，把国土空间按照主体功能进行划分，根据各地主体功能定位来明确发展定位，而不是一味地、不顾条件地追求经济增长，生态功能区搞好生态同样是发展。
放进南北经济差距这个情景里面，我们之前也提到了，供给侧改革导致很多低效企业退出市场，就造成了北方就业岗位流失，劳动力相对过剩，人口大量南迁。
作为人口流入地，南方的思路应当是疏通而非堵截——
比如放宽户籍限制，按人口流入情况匹配足够丰富的公共服务供给，并为劳动力提供技能培训等。
听说深圳市就会鼓励市民参加各种职业培训，通过考试还有补贴可以拿。
我猜有南方的朋友会担心——
对比国际情况来看，我国城市群的密集程度并不算高。
美国以纽约、波士顿、华盛顿等城市为核心的东北部大西洋沿岸城市群，城市化水平在90%以上；而我国城市化率最高的珠江三角洲也才87.5%。
事实上，由于我国一直以来施行的城乡分割、区域分割制度，导致城市化水平一直被扭曲。
2021年，我国工业化率已经达到92.4%，而城镇化水平只有64.7%，差距高达27.7个百分点，这种扭曲程度放眼整个国际都是很少见的。
同为发展中国家的巴西，2021年城市化与工业化的差距是6.3个百分点；同是东亚国家的日本，两者差距只有2个百分点。
国内很多城市群想要进一步发展成发达城市群，还需要进一步提高产业密度、人口密度、商业密度和城市密度，比如长江中游城市群和成渝城市群。
北方作为人口流出地，更多的是「还原」的思路——
不能一味想着跟南方搞同质化的竞争，四车道大马路上半天就过去两辆车，或者偌大的工业园区里面，一家企业都没有……
这些低效率的投资能不搞就不要搞。
北方想要弯道超车还得是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。
比如西北地区，拥有丰富的低碳清洁能源，就可以根据生态空间优势发展碳汇价值。
随着碳交易市场不断完善，对企业要求使用新能源代替旧能源正在形成趋势，西北地区凭借新能源优势，可能成为企业布局的重要考量。
再比如，最近咱们跟俄罗斯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，未来的贸易往来肯定也会更加密切。
而东北地区跟俄罗斯接壤，就可以趁机发展自己的贸易，来弥补远离南方港口的劣势。
我猜有北方的朋友会担心——
作为北方人，我们很大一部分算是等着「后富」的那波人，虽然随着人口持续流入南方，南方生活成本不断提高，南北方收入余额的差距会越来越小。
不过除了收入差距，南北方城市在医疗、教育这些公共服务方面也存在差距，这些同样是导致年轻人对北方用脚投票的重要因素。
相比于在经济总量上追赶南方，我更希望看到北方在公共服务上的差距能逐渐弥合，我想这也是我们迈向共同富裕的重要一步。
照例一张图总结一下——
P.S. 最近芜湖出来喊话“一城独大不是春”，看了下发现近几年省会城市首位度没啥大变化，“强省会”还是挺多，而且主要在中西部。为啥呢？为啥大家之前要“强省会”，现在都去建设副中心了？“强省会”战略还能干多久？找天给大家聊聊不晓得你们会感兴趣不，感兴趣的小伙伴点个赞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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⚠️ 风险提示：转移支付改革不及预期；城镇化速度不及预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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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分析师/ 波洛，狐狸
图片与编辑/ 狐狸，小陈
Icon/ freepik from flaticon
主创/ 肖璟，@狐狸君raphael，曾供职于麦肯锡金融机构组，也在 Google 和 VC 打过杂。华尔街见闻、36氪、新浪财经、南方周末、Linkedin等媒体专栏作者，著有畅销书《风口上的猪》《无现金时代》。
📚 参考资料/
《中国经济南北差距扩大的原因与趋势分析——中国区域经济50人论坛第二十次专题研讨会综述》《赵军洁：中国户籍制度改革历程回顾、改革估价和趋势判断_澎湃号·政务_澎湃新闻-The Paper》《南北差距根本上是市场化程度的差距》《中国经济南北差距扩大的原因与趋势分析——中国区域经济50人论坛第二十次专题研讨会综述_澎湃号·政务_澎湃新闻-The Paper》《华泰研究：重温欧债危机始末与当下启示|欧元区_新浪财经_新浪网》《金融危机十周年：图说「 四万亿」_百科TA说》《钢铁煤炭产业产能过剩症为何10年未愈？--能源--人民网》《钢铁业2015年利用率不足67% 过剩产能越来越庞大-搜狐财经》《工信部：我国提前两年完成「 十三五」钢铁行业去产能1.5亿吨目标_腾讯新闻《大国大城》《地区差距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———「 三期叠加」下的内生增长 经济研究》《我国经济发展南北差距扩大的原因分析 管理世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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